稻香麥垛待我歸

◇黃闊登
　　老家，是一個寧靜的山村。村后，是一座大山，像村莊溫暖堅實的靠背；村前，是一條蜿蜒的小河，如一條舞動的玉帶，給田野增添了無窮的生命張力。
　　雖是山村，卻是土肥水美，田疇平闊。鄉(xiāng)親們，在歲月的輪迭中勤劬勞作，春播夏耘，秋收冬藏，一代又一代。
　　山村的主要糧作物是水稻和小麥，輔種玉米、紅薯、高粱。
　　早春，農(nóng)人們忙著壘田埂、引水平田、培育秧苗，田疇間一派繁忙。
　　七八月，鄉(xiāng)間上下一片醇醇稻花香，香了空氣，更香了農(nóng)人的心。那稻花可是豐年的美好信使，聞到了稻花的香味，村民們可以肯定地說：今年的水稻又豐收了。那時節(jié)，看到的都是人們一張張喜悅的笑臉，農(nóng)人們早已等待這個時刻；從他們在春天播撒下一粒粒種子開始，從插下嫩嫩的稻秧開始，他們就在等待這一時刻。
　　那揚著花穗兒的稻子，每一片葉兒都精氣神十足，綠意濃濃碧光瑩瑩，讓人心生歡喜。微風(fēng)徐來，一塊塊稻子婀娜搖曳起伏有致，仿佛舞著歡快的韻律操。晚上，蛙聲四起，稻花飄香，令人陶醉。
　　小麥，冬日生苗，在春雨的滋潤里悄悄拔節(jié)，在初夏時節(jié)紛紛吐露花絲。不知不覺，麥穗就長成了，青青的，如少女頭上精致的發(fā)辮。麥桿上裹著的那層鵝黃峭形薄膜，如穿著貼身的古典紗衣。此時的它們，有如鄰家少女初長成，身影亭亭俊拔，尚是青澀，卻分明感到成熟時節(jié)正在向其招手。
　　青澀時光總是短暫的，倘若不細算，似乎就在轉(zhuǎn)眼間，麥粒就飽滿了，眨眼，田野就翻起了熱烈而又金燦的麥浪。在太陽光的直照下，風(fēng)一吹，金黃的麥穗柔曼地伏下，臥出一道低凹的麥谷，隨即輕快地揚起，飛滑上前面的麥峰，一層層金色的麥浪涌向無盡的天邊，流瀉出一路令人心動的麥野韻律。
　　總有幾只不知何時飛出的麻雀，“嗖”一聲掠過麥浪向遠方飛去，仿佛是給正在田間地頭忙著春耕的人們飛傳喜訊。春天灑在田地里的汗珠，都化成一串串的金粒，麥穗的波峰浪谷早就蕩得農(nóng)人們心旌搖曳了，哪里要小麻雀們操心。
　　麥浪涌時，開鐮的季節(jié)也快到了。很快在滾滾的金色麥浪里，響起了嘈雜的談笑聲和鐮割麥秸的“嚓嚓”聲。農(nóng)人們戴一頂斗笠頂一輪烈日躬身在麥子的海洋里，銀色的鐮刀就像一尾尾歡快的魚在金黃的麥浪中游弋，鐮刀穿行之處，麥浪一層層匍匐在農(nóng)人們的腳下。收麥人挺立于麥浪之上擦著額頭的汗水小憩時的姿勢，就像金色海洋中稍作休整的水手。
　　金色麥龍安詳?shù)靥稍诘厣?，心平氣和地等待農(nóng)人們把它們運到打麥場上脫粒，在手搖風(fēng)車中分離秕殼，最后才成為渾圓飽滿的麥粒兒。